寄居蟹日誌

一直到那天晚上，自己困窘地，視線穿過小小的護欄，即使覺得不忍心，

卻仍得喚醒你，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也會有這麼一天，我像故事裡行動不便的

妻子，蜷著身體，只能把自己交給最信任的人。

『原來韓劇裡的男主角，會帶著重病的女友偷偷逃離醫院是真的耶！』說

著那樣的話，真希望我可以就這樣跟央求你，帶我一起逃跑，哪裡都好，我不

是個想像力比我豐富許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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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不便，枷鎖了靈魂，我想起幾米『幸運兒』作品中，急著長大的翅膀

，被一再箝制。

『我覺得你應該要很懂啊！』你常常覺得，現在學的東西，對你來說好像少

了些創造力，在過度專業分工的當下，總覺得若有所失地，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投入大量的腦力、精神後，卻覺得天空旋轉，暈眩、噁心。

『哈！有沒有拍到我跳水的鏡頭？』跟你的朋友們一起出遊，女孩們在沁涼

的水池，捕捉你們勇敢跳水的畫面：『啊！很帥、很帥啦！』

你的朋友們跟你一樣，其實是貪玩的大孩子。烏來山裡的風光，是蓊鬱的林

色與清澈的水流，一行人躲在樹蔭下升火烤肉，聊起周遭的八卦，大夥兒的笑聲

朗朗，在山林裡彷彿過去熱血青春又鮮活了起來。

『好，狐假虎威。』

『嗯嗯，我想想……鳶飛魚躍！嘿嘿。』

我喜歡跟你一起吃火鍋，而你愛選吃到飽型，似乎是覺得花了大錢一定要吃

粗飽才行，這一頓下來我們可以聊很久、很久，有時還會玩起打發時間的小遊戲

，似乎只有你可以跟我玩得起的遊戲：『好！那我出題：有動物的成語。』

我們常常很無聊。我常常說，你腦袋裡擠不出一點浪漫的想法，其實我也一

樣。剛剛碎唸完你，就發現，其實自己也腦袋一片空白。

卻常常記得你說過嚮往的情境，記得你說，有什麼事情你覺得很遺憾，很想

實現，有時候不過是很簡單的一個夢想。

重逢之後，是我最焦慮的一段時光，總覺得自己一直做著不自量力的事—準

『看過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嗎？』我很喜歡幾米的繪本，尤其是早期的作品

「向左走，向右走」道出都會男女的在愛情途中的錯過與渴望。

『機瞇？』你抬頭疑惑地看著我，一下子就把我的浪漫情緒打翻。然後我笑笑

地跟你說了一些故事情節，你才想起，對梁詠琪、金城武跟旋轉木馬，其實有印象

，但那個卡通式的華人電影，似乎並不吸引起你。

很笨，好像真的是我們相處的準則。只有在彼此身旁，才能完全釋放自己戒

備森嚴的習慣，不只是你對陌生的環境，顯得無法自在，我也一樣害怕在不熟悉

的感覺中，要卸下武裝。

『是不是只有在我身邊，妳才這麼輕鬆啊？』在你身邊好像真的可以一直笨

下去，然後，我們可以不斷地延續無止境的白痴造句式對話。不斷地。有時候想

『客廳呀，客廳要有大片米色羅馬簾，還有要好整理大理石桌面，我想要很

簡潔的燈光，沙發一定要很大……』打發時間時候，我跟你會突然完起些想像的

遊戲，比如說：想想未來的房子。

『地板顏色深一點好了，我們要躺在大大的白色沙發上，然後一直看電影。

』聚一起的時候，我們都很喜歡看片子，我喜歡有劇情的文藝片，看完還可以一

身體的疼痛，是吞下了早上的止痛藥，傍晚再服一錠，便可以支撐我一天都

不喊疼。但心理的困窘，卻不是那麼好克服，躺在病床上，諸多不便，護士小姐

盡力了卻仍不免粗魯地冒犯，拉上隔簾我僅是尷尬地喘氣，並忍著痛在深呼吸。

感覺自己快被淘空，希望這一切馬上結束。

卻聽見你，在隔簾另一頭：『嘿，還好嗎？』然後，呼吸緩了下來，眼眶竟

在病床上，不免一直撒嬌要你陪著我，把事情都擱著好了：『我好無聊哦，

哪裡去去不了。』

以前是不是也有人像我這樣跟你撒嬌呢？有時候，我的腦袋裡會湧現這樣的

想法，想像著分開的這些年，你有著穩定的戀情，一起走過許多地方，有過很多

歡笑淚水，所以，跌跌撞撞地，小男孩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嗨，正咩……』

『唔……正咩妳又消失了……』

打開MSN視窗，就看見你，在上面自言自語的嚷嚷，上大學之後，我鮮少跟

過去的朋友聯絡，常常是你突然丟我訊息，便是隨手打幾個表情給你，然後，有

事便離開了。

『我們班的第一張合照啊！』你說：『我就一直覺得第一排中間的那個女生

很可愛。』你說的是第一次校外教學活動，全班幾乎都到齊了，我在最前排中間

的位置，你就在我右後方，隔了一個人，有點心不在焉的頑皮樣。

『你小時候明明先偷偷暗戀……』那時候，班上幾個女生都是品學兼優，有

很好的教養，並且長得清秀得很；我算是異數了，一進來就是老師全班唯一需要

但我們常常說，可能找不到其他人，可以這樣一起笨了，一起腦袋放空

，一起傻呼呼的說些別人不懂的蠢話。『嗄？你怎麼這麼笨』然後，會笑嘻

嘻地排除所有惱人的繁務。

你缺席的同學會上大家質問我，怎會在多年後突然走到你身邊，就這樣

展開新的關係？我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你，拿著眼鏡，還有青少年愛美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