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是一篇遲來的文章。
初讀「我們」,莫名沈重地把「我們」中的私人故事,擴散到自己生活中的片段,差點昏頭地像書迷就要投書作者,我笑說那是未寄出的簡短回應,也許不然,倒像是很久不被感召的回憶,一窩蜂傾洩出巢,路線紊亂的書寫。現在看看還更像朝聖的書迷,對書中嫻熟洗鍊的文字有著莫名熱情耽溺的語言。這種驚喜,泰半來自其實我並不認識推薦序中別人所喊的「沐子」,離沐子的《我們》中拿捏自如的語言,有著莫名興奮卻蒼白的距離感。
為了讓篇回應能夠成行,利用焦躁於要逼出提案的慌張情緒,再次翻開《我們》。當然,包含那種在書展抓著不知是二刷還是三刷上架的《我們》,禁不住熱情向朋友推薦的心情,一併吞了進來。我後來發現,這當然是因為有《我們》,才覺得我好像真的認識一個人叫顧玉玲。現在也覺得在玉玲進來社文所之前,豐厚知識然後躲開任何有關「過去」的悲傷,只是我單向以為的幸福,現在,也許還有另些可能的想像空間。原諒我有時是個哭點極低的女生,再冷靜的文字,可能僅是兀自傷感的藉口。
反覆說過多次,我喜歡這樣的文字,就像沒別的好說了一樣。但好笑的是,這確實是在好幾個熬夜疲憊的睡前翻開《我們》時,會在嘴邊碎念的話,更明白地說,這像是藉著閱讀《我們》,成為練某種習說話方式的過程,也許,正是《我們》之所以重要的理由。像我這樣,不懂學運、不懂工運、也不懂抗爭的人,透過文字的中介,想要熟稔一種說話的方式,或者,嘗試學會習慣一種思維,甚或,私心也想把個人生命意識擺進這個脈絡中,嘗試糾結、嘗試解開。玉玲書中類似人物的面孔,曾經常出沒在我成長環境的周圍,同時,有太多人物背後的故事,來不及追問就這樣消逝了;甚至,那些親眼見過的不公平,親耳聽過的離譜事件,錯過之後便無從追究,因為《我們》有了再次反思的契機。
這不知是否便是那個在所上的新書對話會上,老師揪著沒放的「文筆」意味。作為一種生命體驗與實踐,庸庸碌碌的人群,不太容易進入或者透視任何一種抗爭姿態身後的厚度,更遑論是耐著性子學會蹲點,或是學會放下各自的所謂現實考量加入運動。某種程度上,這當然是個中介,作為一種切換的可能。也許是玉玲從事運動多年後,粹練出來的某種「舉重若輕」世故,但可能真是如方孝謙所說的,是本來的玉玲。因為,書中玉玲的私人故事,也是《我們》想像的延伸空間,讓人信賴這浸泡在幾位/當然更多移工生命之間的敘事,有著更直接、更不矯飾的好的「文筆」,早在個人的生命裡,就養成特別世故冷眼,因而能有洞見熱切行動、積極實踐——包括這本書的完成。